嘉義布袋是台灣菜脯的生產重鎮,全台有超過八成的菜脯都產自這裡。當地有一家傳承五代的菜脯工廠,從種植、採收、醃漬、日曬一條龍生產,過去做菜脯大多仰賴人工,第四代邱博恆接手後,積極引進新設備,提升生產效率,太太黃美菊也辭掉教職一起打拚,還把菜脯做成蜜餞,變成伴手禮,更舉辦了音樂蘿蔔季,讓傳統菜脯工廠在第五代悠揚樂音的演奏下,讓好彩頭更增添幸福滋味。
採取一條龍生產方式,邱家自己種蘿蔔做菜脯,每到產季,邱博恆還得忙著下田,「這就是日本的大根的品種,用來做菜脯,它的纖維比較多。」採收時,婆婆媽媽動作迅速俐落,要先割掉蘿蔔葉,一來方便採收;二來葉子還能用來醃漬,做成另一道家常菜,接著再用曳引機犁田,讓蘿蔔鬆脫土壤,才比較容易拔起,兩階段的採收,不僅費工,也耗費人力。
但這幾年卻因為氣候因素,也讓夫妻倆辛苦耕耘的收成,打了折扣,「今年的收成不好,因為天氣不穩定,要種的時候太熱,蘿蔔的皮都皺皺的,沒有很漂亮。」雖然蘿蔔個頭不比往年大,但夫妻倆還是很珍惜,滿滿一車的蘿蔔,得趕緊送回工廠製作菜脯。
傾瀉而下的蘿蔔,還帶著沙土,一身髒污,得先經過清洗還它們白淨。經過毛刷充分刷洗,徹底洗淨表皮髒污,再由人工依照表皮狀況快速做篩選,用來醃漬不同形狀的菜脯。黃美菊說,如果是被蟲咬過的蘿蔔,就直接切碎做成碎脯,白泡泡幼綿綿的,就把它們切成一塊一塊菱角形的菜脯。
蘿蔔經過輸送帶,透過碎脯機切成條狀,掉入巨大的醃漬池中,每放一層蘿蔔,就撒一層鹽巴,黃美菊說,「鹽巴就是最好的消毒劑,我們都是無防腐劑的,所以鹽巴一定比別人多。」
身為菜脯工廠第四代媳婦,粗重的工作對黃美菊而言,早就習以為常,她原本是國中英文老師,婚後三年,決定辭掉教職,全力協助丈夫打理家業,從沒做過粗活,嫁入邱家後,一切從頭學起,讓她吃了不少苦頭。
她回憶,剛接的時候什麼都不會,菜頭幾公斤要多少鹽,都不知道,堆高機也不會開,20台斤的箱子拿起來,撞到高跟鞋,相當的痛,「可是那個痛只是皮肉之痛,比較痛的是聽到人家說,你是軟腳蝦哦,」結婚將近三十年,黃美菊現在已經是丈夫,不可或缺的左右手。
邱家的菜脯工廠,在嘉義布袋經營超過七十年,其實全台灣有超過八成的菜脯,都產自這裡,夫妻倆遵循傳統方式製作,以鹽巴醃漬,再用大小兩塊,共五噸多的石塊重壓脫水。
▲遵循傳統製作方式,菜脯用鹽巴醃漬,再用重達五公噸的石塊重壓一晚脫水。(記者許聿恭/攝影)
邱博恆退伍後就接手家業,扛下菜脯工廠的經營重擔,當時他的父親已經將重心轉往養殖漁業,兩代之間,觀念不同,對於要不要更新工廠設備,有不少摩擦,「爸爸說不能再隨便亂砸錢了,因為這是黃昏產業,跟不上時代,機器每試一次,就要花幾十萬,再投資就是浪費錢。」
但他一心想翻轉菜脯產業的傳統樣貌,於是積極更新設備,就是經過大石塊重壓一晚的菜脯,就用天車吊起來,準備接受日曬。
每到菜脯產季,邱家總是全家總動員,小孩只要有空,都會主動幫忙,在戶外廣場,鋪上稻草和網子,黃美菊表示,鋪曬蘿蔔乾總共要鋪三層,第一層是稻草,因為它是天然的除濕機,可以吸收濕氣,第二層再一個大網子,第三層才是我們要曝曬的網子,「這都是天然無防腐劑的,聞到的就是天然的草香跟菜脯香。」
用日曬要曬出天然的菜脯香氣,過程中一天大概要替它們翻兩次身,一般需要曬上三天,黃美菊強調,「我們的菜脯不加防腐劑,都是鹽巴跟太陽。」
▲邱家夫婦用菜脯養大五個小孩,栽培他們都學音樂,最近兩年,他們都會舉辦音樂會,宣告蘿蔔季的到來。(記者許聿恭/攝影)
夫妻倆靠著辛苦做菜脯,栽培五個小孩都學音樂,這兩年,邱家姊弟都舉辦音樂會,宣告蘿蔔季的到來。二女兒邱子馨說,「菜脯跟音樂的結合們有一點蠻像的,因為菜脯是農產品,就是腳踏實地,要一步一步來,必須要先付出,才會有收穫。」大女兒邱沛臻更是留美的音樂碩士,老么邱堯龍才十五歲,就已立定志向要傳承家業。
承襲傳統工法,兩代齊心做出獨特的音樂菜脯,口感韌脆、香氣濃郁,用五香粉醃漬的五香雞胗脯,可以撕開當下酒菜直接吃,做成料理也很合適,跳脫菜脯只能做料理的角色,黃美菊更將菜脯做成蜜餞,變成伴手禮。
▲黃美菊發揮創意,將菜脯做成蜜餞,甜甜鹹鹹的口感,隨時可吃,不只用來料理,它也能變成伴手禮。(記者許聿恭/攝影)
第五代姊弟們也發揮創意,在雪Q餅中放入菜脯,新舊交融,吃來微微鹹香,中和了甜膩感,甚至菜脯還能包進水餃,內餡的鮮甜中,帶點菜脯脆脆的口感,層次更豐富,不斷推陳出新下,工廠也獲得國內首張蘿蔔集團產銷履歷驗證,讓人能更安心吃。
在邱家人的努力下,平凡的料理配角「菜脯」,有了更多樣化的面貌,對他們而言,菜脯不只是菜脯,更不是黃昏產業,而是可以代代傳承的良心事業。(記者盧映利、許聿恭/專題報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