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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醉師變糕餅師 擦亮百年餅舖招牌
造型酷似象棋的「棋餅」,是高雄十大特色伴手禮,也是蓮池潭畔邊,一家百年餅店的鎮店之寶。(記者余建宏/攝影)
▲造型酷似象棋的「棋餅」,是高雄十大特色伴手禮,也是蓮池潭畔邊,一家百年餅店的鎮店之寶。(記者余建宏/攝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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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雄蓮池潭邊,有家百年餅舖,靠一副好吃又能玩的「棋餅」,成為高雄十大特色伴手禮!但現任第四代的接班人並非老店的後代,而是原本從事醫療工作的長媳張美華,因為婆婆臨終前的一席話,讓她毅然決然「棄醫做餅」,甚至成立庇護工場,用愛守護一群身心障礙者,讓這間老餅鋪除了餅香,也多了些許溫暖和希望。

象棋盤上,棋逢敵手!你來我往,看誰棋高一著。我方先是出「馬」 ,過河吃「卒」,逼「帥」出走,「將」再跟進,但「車」在旁,虎視眈眈,找到機會,準備「將軍!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我公公(第三代)最小的弟弟,他很喜歡玩象棋,那每次玩完象棋之後,他都忘記回來吃飯,那忘記的時候,我阿嬤(婆婆)都會要求我公公騎著那台機車,然後去找他。那找到他的時候,其實這個也應該是責備又心疼,說了這句話就是『你下棋能當作飯吃嗎』,那我公公(第三代)在旁邊聽了,就覺得說,欸對!為什不行?」

下棋下到廢寢忘食,沒想到因為一句無心之語,讓這家百年餅舖走上轉型,把自家招牌綠豆糕,變成一副好吃又能玩的益智「棋餅」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那時候只有客製化,沒有把它(棋餅)變成是一個常態性產品,那沒想到說2001年,(高雄)左營辦了一個萬年季的祭典,那這是一個廟宇的嘉年華,那沒想到說因為這個樣子,左營區公所把我們推出來,當作在地伴手禮。」

這一間座落在高雄蓮池潭旁的老餅舖,距今已有一百八十年歷史,當年從小小的鹽糖專賣店,穿梭古今,成為地方最具特色的糕餅店。

拿捏適當分量,搓揉成一球綠豆沙,再放進專用模具中,不可以多更不能少,因為最終恐怕過不了阿緯這一關。

庇護員工 阿緯:「(不能浪費對不對)對!不能浪費!對,不能浪費。(這樣可以嗎)可以,可以,這可以。」

原來餅舖的「鎮店之寶」,幾乎是由像阿緯一樣的身心障礙者來製作。對於細節,他可是比任何人都還講究。

庇護員工 阿緯:「不能有一點裂痕,對!不能裂痕。(這可以嗎,給鏡頭看,這可以嗎)不可以,不可以,要重新做!不行,(為什麼不行)裂開不行,裂開客人不買,(那你很細心耶阿緯)對呀!要做漂亮,才會有人買。」

正因為棋餅製作的關鍵,就在壓模成形後,必須得小心翼翼,才能成就一手好棋。

麻醉師變糕餅師 擦亮百年餅舖招牌
▲一刀切開棋餅內餡,有「花生綠豆」與「芝麻綠豆」兩款,吃來味道香濃,卻甜而不膩。(記者余建宏/攝影)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 VS 庇護員工 阿緯:「不是這樣子,你必須要這樣子,對不對,然後直接去壓它,這樣沾就好了。」

儘管阿緯已經是店裡,受雇最久的庇護員工,但餅舖總經理張美華還是會在旁細心叮嚀,因為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,他可是走了十年才學會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小孩子他目前的狀態就是,最年長的在我們這邊大概有十年,從一個小時包裝五個餅,到現在目前在做的東西都很熟練。」

所謂熟能生巧,或許在這群孩子身上,不見得立即見效,但張美華依然願意投注心力,設立「庇護工場」,因為過去某次機緣,遇見一位特教老師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那在我接班沒多久之後,在應徵一個工廠助理,那來面試的其中有一個老師,那是特助學校的輔導老師,他是來幫他的學生找實習的場所,我請我們的小姐,把帽子、口罩、手套、袋子跟餅,放在一個盤子裡,給小孩子做最基本的測試,他的動作慢慢地把帽子戴上、口罩戴上、手套戴上,餅拿起來套進去。這樣的一個對我們來講,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,可是他花了十二分鐘,所以我當下就決定說,好吧!就讓他留下來試試看,沒想到家長跟老師就是一直哭。」

張美華用愛留下這群孩子,也培訓他們成為餅舖裡「最強生力軍」。

敲打聲不斷響起,小小的庇護工廠,一大早就忙得不可開交,張美華一邊緊盯食材品質,雙手也停不下來,讓人難以聯想,她過去可是資深的麻醉護理師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我跟我先生認識的時候是在台北。那時候我在台北長庚醫院麻醉科上班,當我今天嫁進來的時候,我發現到說他們是一家很老、很老的糕餅店,在我的眼裡我看到,他們是辛苦在經營這家店,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的專業技術,他們只是開了一家店,然後請師傅來做、請員工來做,我自己現在想起來是膽戰心驚,因為那時候感覺上,你不去接單,你是沒有辦法生存,可是你接單之後,是師傅會不會跑掉。」

由於先生與其他兄弟姊妹,全都沒有意願回家接班,婆婆臨終前語重心長地,對張美華說了這句話,才讓她決定扛起餅舖的重責大任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叫我到她(婆婆)床前跟我說,我能不能夠來接,她說服我的理由是,妳的工作再怎麼好,妳會面臨到四十五歲、五十五歲退休,那這家店妳沒有關起來,它永遠都存在。」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(所以張總以前就喜歡做烘培嗎)對啊!我小時候就很喜歡自己動手做,自己想要吃的東西,沒有想到說N年以後,變成是我的職業。」

意外把興趣做成本業,這其實從來不在張美華的人生劇本,甚至接班初期,就歷經一次深刻打擊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不是一個人來跟我講(客訴),而是很多人來跟我講說,老闆娘你的東西都太甜,那我就會把這個問題,去跟我的師傅去談,那師傅當下聽了,因為那時候是屬於日本精神,他覺得說聽到之後他也很煩,工作量太多他也很煩。那他就說,『不然妳來做』,這句話很傷啦!對我來講我當下很受傷。」

身為餅舖接班人,卻不懂做餅眉角,師傅的這席話雖然直接,但其實更像是提醒,讓張美華下定決心「棄醫做餅」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我今天選擇接了這個班之後,我一定要放下某一個東西,所以我就把麻醉護理區塊放下來,重新再拿起書本,來讀餐飲管理跟研究所。」

為了取得糕餅業的「入場門票」,張美華下足苦功,接受完整烘焙訓練,這才明白,當年師傅的「情緒話」,其實是忠言逆耳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今天我來學習專業技術之後,我發現到說它其實是一個,就像建築結構一樣,糖、麵粉、水,還有其他的輔佐材料,蜂蜜啊那些東西,它已經有一定的比例在那邊,妳今天把一個區域拿掉,妳要拿什麼東西補給它?所以說它不是馬上,我們把糖拿掉就好了,而是說我還要測試過,很多、很多次的失敗,才可以把糖減下來。所以說在那時候,我不懂、不理解、然後我誤會他(師傅)。就像一樣啊醫學的東西,就是藥給多了、給少了,都會產生不同的反應。」

將攪拌成形的玉荷包餡,捏出剛剛好的二十公克,這是他們跟高雄大樹區小農合作研發出的新產品。

麻醉師變糕餅師 擦亮百年餅舖招牌
▲百年餅舖力求轉型,近年開始與高雄在地小農合作新產品;像這款「玉荷包酥」,就是取自高雄大樹區的特色農產,結合糕餅餡料,一口吃出荔枝的清香之氣。(記者余建宏/攝影)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今天用的這一款就是(高雄)大樹區的姑山社區(小農特產),它是有產銷履歷的,它的食材是安全的,最主要是玉荷包它很特別,它的香味跟一般的荔枝的香味會不一樣,所以說香味很特殊,然後也很清香。」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 VS 第五代 余宜柔:「聞一下它的味道,(要聞它發酵的味道嗎)對!其實我們在用這個(糕餅)的時候,很像在看病人一樣,就是聞、切、看。」

從做餅當中,張美華不斷找出烘培與醫學之間的異曲同工之妙。站在一旁的女兒余宜柔,同樣從小跟在媽媽身邊,耳濡目染下,也練就一身製餅好手藝。

麻醉師變糕餅師 擦亮百年餅舖招牌
▲現任餅舖第三代張美華,過去其實是位資深麻醉護理師,如今棄醫做餅,承接餅舖的營運重任;女兒余宜柔從小耳濡目染下,也練就做餅好功夫。(記者余建宏/攝影)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 VS 第五代 余宜柔:「(妹妹你是從小做到大嗎)她從快遞開始,就是因為她很小,她做不了東西,她就搬運東西。(從幼稚園嗎)從四歲的時候,中秋節都遇到那個(暑假嗎)對!朋友問暑假去哪裡玩?你暑假在幹嘛?我的暑假在包月餅,都在折盒子包月餅。」

儘管余宜柔笑說,整個童年都在做餅,甚至連做夢都在包月餅,但是比起上一代,她反而從中找到了獨特價值。

第五代 余宜柔:「其實也是會有對於這件事情會不認同,我所謂的不認同就是覺得說,為什麼要做這麼累?為什麼要做那麼辛苦?我也要像別人一樣,去外面上班,後來其實再長大一點,我就去讀國立高雄餐旅大學的餐飲管理系,那你去了解到一些其他的同儕之後,你會了解到說,有這樣的經歷是獨一無二的。」

熱騰騰剛出爐!母女倆攜手製做的玉荷包酥,看看這金黃色澤,烤得恰到好處,一刀切開,還有飽滿餡料,洋溢著清香之氣,現在張美華的兩位女兒陸續回家,從門市管理、電商行銷開始做起。這看在張美華眼裡,心頭滿是驕傲,也覺得安慰。

百年餅舖第四代 張美華:「那我有一個學生他問我說,妳現在回想到妳以前,妳還會重新選擇這個行業嗎?我跟他回答說我會,因為當下是因為被需求來做這件事,可是當我們把它變成是不一樣的東西,可是妳做得比原來的會更加好一點點,那個是更不一樣的成就感。那之後我最大的使命就是希望說,從我們的第四代,從我這邊慢慢轉到第五代,所以說我現在也可以體會到,當初我婆婆她走不了的原因在哪裡。」

努力完成婆婆的託付,張美華活出不一樣的斜槓人生,不只為這間百年餅舖注入新意,也為下一個百年,寫下新的歷史。

(記者蔣淮薇、余建宏/專題報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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